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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报:笔墨传承 融汇创新

摘要: 著名的大写意花鸟画家裴士戎莅临我市观光访友,在大道藏宝阁欣然挥毫作画,为茂名留下了珍贵的笔墨。裴士戎13岁开始学中国画,后师从山东著名山水画家黑白龙和工笔花鸟画家朱燕慈,曾受到李苦禅的指点。1979年受托筹办柳州画院,2010年移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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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作品,必然思接往古,启迪当代,并于后世流传。为实现中国画的正法传承、引领创作一批真正无愧于时代的美术作品,本期“文化大家谈”特邀大写意花鸟画家裴士戎、山水画家张宝珠围绕“正法传承与美术创作”的话题展开探讨。

黑伯龙是20世纪初北宗山水标志性画家。他取法北宗的南宋院体和明代浙派,融入南宗笔意,形成了其诗情画意、自由洒脱、空灵幽远的写意山水风格。裴士戎、张宝珠的中国画创作之路深受黑伯龙的影响,在取法万象、传承文脉的基础上,形成了美术创作的独特个性与独立精神。两位艺术家结合自身实践,就创作与艺术传承中的一些现象把脉问诊,以期正本清源,返本开新。

前人是很好的老师

记者:作为传统文化艺术形式之一,中国画讲究师承。两位先生都曾随黑伯龙先生学习,无论是技巧还是理念都深得其精髓。能否结合自身经历,谈谈如何看待创作与传承的关系?

张宝珠:对于中国画创作来说,古人与自然是很好的老师。我在随黑先生学画时,他就多次教导我们:“不要学老师,要学老师的老师,就是学传统,学一种文化精神,学一种审美。”

就黑先生的作品来说,他的山水画中的“胸中丘壑、笔画烟云”的精神格调,咫尺千里的气势,古拙老辣的妙趣,与他潜心宗法宋元、明清山水画名家,以造化为师、游历名山大川的经历密不可分。李苦禅曾说:“自有清以来,能融石涛、梅青诸家笔墨而独成一家者,伯龙也。”可见,优秀的作品都在汲取前人笔墨的基础上建构了自己的风格。

我的创作也坚持了这样的路子。一开始学画,我就上追溯源,先学王石谷。作为“清初画圣”,王石谷主张“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 他的画风集唐宋以来诸家之大成,熔南北画派为一炉,气象磅礴。在临摹了很多王石谷的作品后,我又临了“元四家”“宋四家”的作品,才开始走向自然,带着自己的修养、秉性与大自然沟通,进而印证古人的技法。这些年来,我70余次登上泰山,从抓物象到抓意象,画得物我两忘,对自然的感受越深,画的境界就越高远。

目前,中国画的教育离传统渐远、离西方渐近,不注重在师古人、师造化上下功夫,导致许多一脉相袭的学统中断了。比如,在中国传统绘画中,线描既是一种具有独立艺术价值的画种,也是一种独特的造型手段。在吴道子的《吴带当风》中,人物的表情、神态透过线条表现出超然脱俗的美感,是线描艺术的巅峰之作。这一技法对创作中的抓型、格局、关系都有极大帮助,但在当今美术教育中被重视程度不够。再拿临摹来说,临古人、临自然的本身就是一种创造。“临”不仅要把握构图、造型、笔墨等元素,还要把画家的秉性、气质活脱出来,这个过程中有构思,有取舍。而现在,许多学画者“抄袭”自然风光,画出的作品毫无生机。

在现实因素的影响下,正法传承尤为重要。只有走与传统相近的路子,再加上个人的禀赋、阅历,才有创作出上品佳作的可能。

裴士戎:在传统绘画中,古人的智慧不仅体现在理念、技法上,还体现在绘画材料上。就拿宣纸来说,现代工艺机械化和半机械化制作宣纸是用化学方法处理材料,几天即成。纸面固然匀净洁白,但纸寿、自然肌质与色泽、水墨效果等,都无法与古法宣纸相比。像我们画写意画,对宣纸的要求更高。古法宣纸受墨清透、黑厚,晕染程度为笔墨运用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作为艺术的载体,古法宣纸的保存年份可达近千年之久,而普通宣纸纸寿仅在200年左右。受近现代工业的冲击,不光是宣纸,就像笔、墨、颜料等,随着一些传统古方的流失,均在制作技艺上呈现出断代的趋势。所以,在对中国画材料的认识上,当代画家也应向前人学习。因为作画并非孤立的涂鸦,而是笔墨纸砚以及画者的本心与自然相互配合而产生的艺术,当心中之图与意属之物相配,才有真趣。

扎根人民,发现生活之美

记者:在取法古人、取法自然外,绘画与日常生活也保持着天然的联系。日前,党中央多次号召文艺工作者“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具体到美术创作,应当如何从生活中汲取灵感?

裴士戎:最真诚的艺术一定要到生活中去。艺术家要善于在生活中发现美,拓展眼界。以我画秧鸡为例,1970年,我在贵州山区第一次见到这个物种:一个瑶族农民背了一杆枪,上面吊了7只秧鸡从我身边一晃而过。在一片黑压压的环境中,秧鸡的红冠格外夺目。为了看一眼那个打动我内心的物象,我追了20分钟,终在山路的道口赶上了那个农民。从此,秧鸡的形象一直镌刻在我脑海里。

生活的启示是偶然的,但我画秧鸡一直画了20年才敢说“画成”。我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画,2002年在莱阳再次看到秧鸡,又一次观察并动笔勾勒,直到2013年上半年才完成自己满意的作品。在最终成型的作品中,以墨色为主体,辅之以秧鸡的红冠和环境中的红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上的秧鸡尾羽直立、形象突出。

不仅是秧鸡,还有水鸭、黑天鹅等,这些年来我所画的形象都由生活而来,但画到满意无不是经过十几年的酝酿琢磨。因为对于大写意花鸟来说,一方面,从初步写生到掌握画法需要时间和火候;另一方面,从生活到画面,并非照实搬录,还要经过取舍、虚实、布局等艺术化的处理。

张宝珠:“文革”中,《大众日报》破天荒地刊登了一幅国画作品,那是我创作的《黄河两岸披新装》,是一幅来源于生活的作品。“文革”中,被视为“国粹”的国画艺术被打成“四旧”,受到批判。当时,我只能白天画油画,夜里偷偷画山水画。在国画渐渐放开后,我以对生活的观察,抓住了沙土改成稻田这个题材,于是就有了这幅“应景之作”。

事实证明,无论是古人、自然还是现实生活,都能给予我们创作的灵感与汲养,但在这个基础上,创作还有着“取法其上”的问题。就像临摹古人要超越古人、师造化要“活”化物象一样,生活并不是处处生动、丰满,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而缩短这个距离,技法是极为重要的环节;同时,更需要用眼界、胸襟去领悟。只有潜心钻研,方能精益求精。

抵制浮躁心中要有“圣山”

记者:目前,受大环境的影响,艺术生产存在为名、利牵引的现象。那么,美术创作该如何抵制诱惑,规避误区?

张宝珠:就拿第十二届全国美展来说,重工笔而轻写意的趋势愈加明显,许多获奖作品脱离传统,缺乏真情实感和中国人文精神,气韵生动、笔墨传神的作品比较少见。“全国美展创作模式”正引起业界诸多人士的反思。

在矛头指向画家争名逐利时,是否也要反思一下产生这些问题的环境?当下,获奖作品、获奖者与市场之间形成了一条固定的利益链锁。在靠获奖抬高身价的大环境下,工于取巧是画界的必然趋势,也必然导致更加恶劣的连锁反应。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不抱团、不跟风,才能使艺术市场逐步净化。

就拿我来说,我从小受父亲影响写写画画,一直到走上专业绘画道路,靠的是“痴迷”二字。5岁时,我在家中的废纸上涂鸦,15岁拜黑伯龙、陈维信两位先生为师,直到21岁那年成为济南国棉二厂一名工人,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但画画仍是我每天的必修课。

当时,家里住的是整条街上最破旧的房子,屋顶瓦片残破,我们盖上了一层塑料布勉强度日。有时早上起来,屋檐上的冰凌足有1米多长。一场大雪过后,屋顶塌了,残瓦掉在我画案上,我却觉得是个“好兆头”——在屋里见了青天,预示着“穷棒子要扭转乾坤”了。抱着这种乐观的态度,我几十年如一日,始终争分夺秒地临摹古人,思忖作品背后蕴含的中国文化精神,并养成了每天临到半夜3点的习惯。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日子虽不比现在殷实,但人们内心是纯粹的,即便清苦也充满乐趣。

裴士戎:一面是美术机构、美术院校“行政化”“衙门化”的现象严重,一面是艺术市场秩序失范,眼力不济就活该倒霉,这两方面的问题若不加以改善,对艺术的长远发展十分不利。

既是长期积弊,改变绝非一日之功。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画家内心有“圣山”。像李苦禅、潘天寿、黑伯龙等大师,我像“朝圣”一样去学习他们;像自然、生活中的素材,我以敬畏的态度撷英采华,再把所看、所想、所得内化为自己的风格。几十年来,我做过边远山沟里小火车站的值班看守,做过最辛苦的搬运工人、养蜂人,无论顺境、逆境,都专心致志,在并不理想的环境下,自学了素描、油画、水彩。

只要心无旁骛,无论何种环境都不会影响创作。至于一幅画卖多少钱,能换来怎样的社会职务,对于真正有责任心的画家来说,永远只是“附加值”。

追随心性即为创新

记者:作为美术作品来说,该如何反映当下改革创新的时代?

裴士戎:任何时代都不是孤立的,都需要接通往古,启迪未来。我所理解的反映当下,并不是要求艺术家一定要创作写实作品,而是经过艺术家的个性创造,无论历史或现实的素材,均能照进现实,引发人们的共鸣。

所以,艺术家要有“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气魄。作品不能只为迎合一时潮流。好的作品能与古人交流,在当代卓然,于后世流传。艺术本没有古、新之说,只有高、低之差。

艺无止境。于我而言,便是活到老画到老,能有所进步就好。

张宝珠:我认为,追求心性即为创新。笔墨乃性情之事,是用来表达个性的,下笔即流露一个人的品格、修养。就拿我走进“三山五岳”为例,我今天所画的泰山与10年前不一样,此时进山的体验也不同于彼时,心性和火候都变了,作品也千差万别。美术作品能够参差多态、千人千面,吸引不同的“粉丝”拥趸,就是对时代的最大贡献。

我对日后作品的风格追求概括为3个字:独、力、简。独,即不迷信某家某派,从容、独立;力,不单指笔力,亦指内心思想的深度,做到有心性、有洞见;简,即为简练、简洁。删繁就简需要天赋和卓识,亦是中国画追求的意境。如是追求加上与众生同悲悯的心胸与大爱,作品才能与时代精神相呼应,与天地精神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