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东故事】蓬莱遇仙记

夏末，单身的我参加公司组织的包车旅游，与众同事乘坐一辆破旧的大巴，早上从北京出发，直到临近午夜才到达蓬莱。身心俱疲的众人本来已经兴致索然，但当大巴在幽静的街道穿行，四面都是葱茏的植物，而清凉的海风流进车内，恍惚间世界都变透明了，我们都成了在澄澈海水中穿行的游鱼，疲惫的心顿时舒缓了，不禁欣喜感叹已入仙境。

大巴停在宾馆门口，上来一位导游小妹，身材修长，皮肤黝黑，眼睛明亮，不过二十来岁，典型海边生长的女孩儿形象。她自我介绍后，又告诉我们：“旅行社已经为各位旅客安排好了房间，下车后，就可以休息了。有不愿意休息的，可以随我步行到海边夜游，大海就在宾馆后面。”

我和几个同事选择夜游，下了车，跟随导游小妹，穿过民居旁一段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就直接来到了海边。满月当空，夜晚的海柔情万种。远处，海天之间的山岛和行船，各自有着浓淡不同的墨色。而脚下，白天被游客们踩乱的沙滩被潮水吞没，如同白天忙碌一天的美女，忙着敷起面膜。身边，皮肤黝黑的小妹反倒全身发着光，向我们几个有兴致看海的同事，讲述着“八仙过海”的故事，她的嗓音缥缈幽深，讲得声情并茂，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来自海底的美人鱼，曾经亲眼目睹过仙人们，在海面上御风而行的奇景？我们不禁都沉醉了，或坐或卧在海边，聊着笑着，而我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身在宾馆的床上，外面已经是清晨，都记不得昨晚怎么回的宾馆，我还以为是被仙人送回来的，直到后来才知道，是被同事们背回的。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下海游泳去。再次来到海边，已经人头攒动，皮肤黝黑的小妹换了身泳装，和我们一起在水里游戏。她身姿矫健，在海水中穿梭，让我期待着玩高兴的她，会化作一条鱼龙，带我们潜回本就属于她的龙宫，去拿回无价的珍宝。

旅行本来安排了不少项目：比如参观极地海洋馆，比如去长岛旅游，但我们这些在城市里呆久的人，已经厌倦太多刻意的人工景观，于是我们把旅游改成了休假，所有行程都安排在海边的宾馆里。这是一段很惬意的日子，皮肤黝黑的小妹也没怪我们改变行程，反而开心地与我们朝夕相处。我觉得她与那些为了提成而坑骗游客购物的导游相比，拥有了不起的仙气儿。而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我确定：她就是蓬莱众仙派来的使者了。

宾馆对面街市，有几家卖海鲜的摊位，我们去吃烧烤喝啤酒，结果结账时被摊主要高价，狠狠宰了一刀。我们据理力争，但摊主气焰嚣张，指着我们几个大叫：“我就是蓬莱本地的，你们想怎么着？”

我们只得忍气吞声付了钱，垂头丧气地回了宾馆。导游小妹知道后，就带我们去维权，让摊主退回多收的钱，摊主不可就范，还指着导游小妹威胁：“我认得你啊，你经常带团来蓬莱，我可是本地人，下次让我看到你落单，有你好看！”

导游小妹毫无畏惧，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说自己是蓬莱人？那你可记得蓬莱出现过几次海市蜃楼，都是哪一年？最壮观的是哪一次？”

摊主被问得哑口无言，导游小妹乘胜追击：“告诉你吧，是1988年6月，而我就是那年那月出生的，爸妈觉得我是海市蜃楼中仙人送给他们的礼物，所以给我取的乳名就叫‘仙儿’，我才是地道的蓬莱人，你是冒牌的，我们蓬莱本地人做不出坑骗游客的事儿！”

摊主只得告饶，最后我们都获得了退款，这时候再看导游小妹，已经赛过天仙了，于是“仙儿”成为我对蓬莱的记忆符号。临别时，我大胆地向仙儿索要了手机号，以后也曾通过几次电话，她仍做着导游的工作，接待着来自全国各地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并且结婚生子，但她在我心中，一直是那个年轻姑娘的形象，就如蓬莱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如梦如幻般美好的。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写作也十年，每每感慨：最差的文章写景，好些的写情，最好的情景交融，而一个地方，让来过人留恋她的美貌，不如让人纪怀她的柔情，但最好的是让人既想着她的脸，又念着她的心，邂逅她如同遇到仙女一般，一次就毕生难忘，那地方即是蓬莱了。

（文章作者：刘龙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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