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东故事】同伴蓬莱走一遭

作为土生土长烟台人，我总有极好的条件品味蓬莱。

最早知道蓬莱芳名，是在童年奶奶讲述的故事里。记忆里，奶奶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那时候，在那座历经百年风雨的青砖黛瓦老屋院子里，那棵葳蕤芬芳的丁香树下，奶奶边做着针线活儿边讲故事，我总坐着小板凳依偎在她身边静静地听。我浸润醉美在奶奶唇齿间一段段八洞神仙惩恶扬善的美好故事里。奶奶常常在我锲而不舍地盘问下，指着西边大山说，山那边就是蓬莱，是八仙生活的地方。时至今日，这一幕一直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常常地，静静里，这副温馨的画面就会轻轻碾过我面前，让我暖意融融。

稍及年长，奶奶的重复讲述已经不能满足我的好奇。我开始在浩瀚的书籍里打捞有关八仙和蓬莱芳踪。在《东游记》《三戏白牡丹》里，我找到了比奶奶演绎更精彩的八仙故事。我也终于明白奶奶口中“山那边就是蓬莱”是个善意的谎言。其实，奶奶故事里的蓬莱和我印象中的蓬莱特指的是蓬莱阁。我家到蓬莱不止要翻过一座大山，敢情到蓬莱还有一百多里地距离呢。

听了那么多八仙故事。读了那么多神仙传说，我着实应该到仙人们居住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虽然我和蓬莱神交已久，但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却是1990年夏秋之交。记得那时我还在烟台一个边陲小城的交通部门供职，接到陪同安徽省交通厅于副厅长游览蓬莱阁的任务。我很是兴奋。去蓬莱那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我们一行驱车很快就到了蓬莱阁腹地。在摩肩接踵的游人簇拥下，迎着习习的海风，我们登上了蓬莱阁。矗立在丹崖山巅的凌空仙阁的确是个神仙宜居和生产神话的好地方。摩天瞰海，云雾缭绕，鸥鸟翔集，天长一色。置身于此，凭阁临风，总令人身旷神怡，顿生出万般遐想。

人们常说，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载体。蓬莱阁景色宜人，人文资源丰富多彩。“人间仙境”和仙道文化紧密相连，相映成辉的。热情端庄的导游小姐如数家珍，给我们还原了蓬莱和八仙为代表的道仙文化产生渊源。真的要感谢我们极富烂漫情怀的先人，千百年来，他们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了美好生活，创造了许许多美丽的故事。他们创造了海上仙山蓬莱、方丈、瀛洲，创造了仙人和长生不老药，创造了源远流长的仙道文化。秦皇汉武曾涉足这里寻找蓬莱仙山。“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世人随之掀起了此起彼伏的寻仙之旅。元光二年（前133），汉武帝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山，惆怅之余，下令在望仙岛的地方建了一座城，敕名“蓬莱”。宋嘉祐六年（1061），登州郡守朱处约在丹崖山上建起了巍峨的“蓬莱阁”。这位睿智的郡守在《蓬莱阁记》中，提到了古来求仙诸事，并提出他自己“不知神仙之蓬莱”，只信“人世之蓬莱”、“治世之蓬莱”。金大定七年（1167）四月，全真教主陕西咸阳人王重阳传教布道胶东。全真教尊吕洞宾为五祖之一，将八仙文化进一步弘扬光大。

海上仙山虚无飘渺，那么“八仙过海”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导游介绍说，蓬莱西北50里，有一个沙门岛。宋元时期这个四面临海小岛是流放重犯的地方。囚犯们生还的机率很少。相传有一年，有八名囚犯抱着木头，乘着木盆渡过大海，历经千辛万苦飘泊到丹崖山下的狮子洞躲藏。这八个人中有男女老幼，有达官显贵，也有平头百姓。他们的行踪被当地一个渔民发现，以为是神仙，马上报告了官府。当众人赶到山洞时，八人早已不知去向。于是人们确信他们是海上仙人。随着时间推移，筑梦的人们逐渐演绎附会了以吕洞宾、张果老为代表的八仙故事，传唱不衰。八仙的故事和美轮美奂的蓬莱阁珠联璧合，流光溢彩。我们说，美好的故事总给人以丰富的想象空间和积极向上的力量。

蓬莱阁留下众多前人楹联题刻，有两处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个是大文豪苏东坡写下的《登州海市》诗。宋元丰八年（1065）苏东坡就任登州主事五日，留居半月，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正因为这首诗的宣传推介让蓬莱和蓬莱海市蜚声四海。另一处是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手书“碧海丹心”石刻。九一八事变后，察哈尔抗战失败，冯将军息影泰山。1934年6月30日，冯玉祥与探望他的国民党元老李烈钧莅临蓬莱。在蓬莱拜谒蓬莱籍抗倭名将戚继光祠后，触景生情，欣然写下了“碧海丹心”四个大字，抒发了他“继前贤”“驱劲敌”的忠心报国情怀。

唯有旅游和美食不可辜负。游览了蓬莱阁，在蓬莱县城，我们择一处幽静小店小酌。对于久居内地的朋友来说，喝着当地酒厂生产的“醉八仙酒”，大快朵颐淌着鲜灵劲儿的生猛海鲜，也算是做了一回真正的神仙。对我来说吃一碗精致“蓬莱小面”更是舌尖上的享受。这种小面滑溜，有劲道，配以时令海鲜为卤，是蓬莱人宴会中压轴主食，更是一种招待客人最高礼遇。我想，东坡先生当年在蓬莱五日一定吃过“蓬莱小面”，若赋诗一首，一定会让“蓬莱小面”像“东坡肉”一样美名远扬。

一朝九转乾坤就，同伴蓬莱走一遭。这次蓬莱之行以后，我陆续多次去过蓬莱。但都不及第一次的印象深刻。我想，如今人们去蓬莱一定不是去寻找海上仙山和不老仙药的，因为神州处处是蓬莱，我们今天已经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文章作者：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