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东故事】东阿，黄河胸口的朱砂

《尔雅》说，大陵曰阿。东阿突起于鲁西平原，偎了雄伟的泰山，嵌在黄河胸口，实是得了天地之灵。

得了天地之灵的东阿，接纳了才子曹植的魂魄，让他在鱼山西麓安栖。那个写下《白马篇》的翩翩少年，纵横天下的英姿却只能冷却淬火，往昔雄心都敛在了七步诗的酸涩中——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或许七步成诗实在是无奈，却一样使得窘迫里的才子光耀千古。

曹植墓依山而筑，南临鱼山八景之一的星落陨石，北傍当初才子读书之地羊茂平台。鱼山情重，千百年来用心守护着才子的灵魂，用悬崖峭壁彰其风骨，用郁郁草木慰其孤寂。与才子一样，古墓亦命运多舛，在漫长的时光里历经磨难，而今残碑断石落满了沧桑。这沧桑正好，于沧桑里感受岁月的起落，才有可能触到曹植在世时的心情。

一千七百多年，殒灭了尘世几多繁华，亦湮灭了古墓周围的建筑，古墓前的碑石漶漫破损，但它们坚忍地与时光对抗，只为让那个名字在岁月的风雨中摇曳生香。隋碑，明碑，清碑，民国碑，哦，碑石在默默传承着魏陈思王的故事，传承着东阿这片土地上的历史过往。

东阿的历史太深邃，并不是曹植古墓所能承载。太过遥远的时空中，黄河文明便在这处大陵留痕，滔滔黄河水悉知所有，却一路奔流到海。黄河古人类曾在黄河的怀里繁衍生息，古老文明蜕下的皮，星星点点散在香山中，泛着沉郁的暗香。香山南麓有一条狭长台地，灰褐色，融了无尽的岁月烟尘，于阳光下格外沉静。这片狭长的台地上，到处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陶片，仿佛零落的岁月花絮，倔强地昭示着湮灭在时光深处的文明。细细查看那些陶片，罐、鼎、甑、瓶等器具的影子那样清晰，清晰得可以嗅到一丝丝古远的炊烟气息。龙山文化曾在香山的怀里伸枝长蔓，仰韶文化亦曾在香山留下指痕，香山在翠色里拉伸了东阿的时光，把黄河古文化那根弦悄然拨动。

古老的文明，格外真切地在香山怀抱中传承，渐渐馥郁芬芳。元时，东阿城偎了香山，依大清河绽放繁华，漫山苍翠铺出画屏，潺潺流水弹拨弦乐，也算得上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不知是那熙熙攘攘扰了香山栖息的黄河古文明，还是文明的枝蔓在谷城旧址生长得更加繁茂，反正明代洪武年间东阿城回迁，香山又重拾幽静。

幽静的香山，林木遮蔽，绿水绕流，仿佛无意跌落在黄河怀里的一处仙境。茂树密林中，静静伫立着一座古寺，那就是香山寺。往昔的暮鼓晨钟似乎仍在峰岭间回荡，而那香火兴盛的日子并不曾走得太远。当年，寻了香山寺而来的文人雅士，用足音叩响了山路的静寂，而香烟缭绕的香山寺传来阵阵梵音，重又把香山罩在宁静中。而今，每个黎明与黄昏，袅袅烟雾仍会拂来，随风在古寺上空轻漾，默默陪着香山回想。

寂寞的陶片，寂寞的烟霭，时时都在彰显着并不寂寞的黄河文明。是的，东阿从不寂寞。奔腾而过的黄河，赋予东阿人积极进取的品质，他们在母亲河的怀抱中，汲取了古老黄河文明的精华，奋力开创着新时代的辉煌。

滔滔黄河水，激荡着东阿人奋勇向前，这片土地上曾孕育出诸多名人，他们在历史天空中灿若星辰，闪耀着东阿的光芒。妇孺皆知的大唐开国重臣程咬金，便是东阿斑鸠店人，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侯挚，司允德，李谦，高霖……一个个历史人物数下来，东阿便在这许多名字中愈加血肉丰满。

捧一捧东阿水吧，细细品味那份甘甜，母亲河的呼吸就在清清水流中。黄河是厚爱东阿的，给了它最纯净的地下水，喝上一口，仿佛舌尖已触到母亲河的涛声。

东阿，你确实是黄河胸口的一枚朱砂，走进你，我知道自己已走进了母亲河的生命中。

（文章作者：曹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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