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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东故事】风吹麦浪满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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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大地,吹过小桥,混合着麦香。

我出生在一座山东的小镇。小镇的布局像一片龟甲。以贯穿南北的一条小河为脊椎,两侧的裂纹是曲曲折折的小路,蜿蜒着向外伸展。小河向北流去,隐没于田野中,像一条意犹未尽的尾巴,最终汇流入海。

龟甲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麦田。我总是记不得那些村庄的名字,夏庄、偏凉、八里庄……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无非是麦浪中有几十间房子聚拢在一起,形成小小的岛。

小时候,总喜欢去那里放风筝。从麦子返青到风吹麦浪,这就是我对于春秋的印象。有时会在那一片片无垠的麦田里迷了路。斜阳晚照,四野苍茫,肚子饿了,却并不害怕,风里有粮食和泥土混杂的味道,麦田的气息总是让人安心。远处,几缕炊烟升起,田埂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是着急的爸妈一路寻来。

如今我站在车流滚滚的道旁,企图辨认当年追风筝的路线,哪里崴了脚,哪里掉了鞋,哪里踩到了水沟,哪里捉到一只硕大的蚂蚱。记忆没了参照物,像迷途的船只,找不到灯塔的方向。

只有那条小河还在。

小河名叫白浪河,河上有一座玄武桥,听村里老人说可能建于乾隆年间。桥洞是饱满的半月形,和水中的倒影刚好组成了一轮满月。桥身的青石映着河水流动的波纹,站在桥下,总会想到书中读到的“水帘洞天”,一边乘凉,一边想着扔下的小纸船,几时能到漂到大海。清风拂柳,小桥便发出天籁的风声。

那时风动,那时心动。

在我刚上初中时,桥拆了。

拆桥是为了扩路,桥面太窄,大车开不过去。修路是为了致富。那时人们憋足了劲要致富,谁阻碍了致富,谁就是罪人。

拆桥仅仅花了几天时间,随着一声声炸药的巨响,那轮满月消失在了水中。然后一座水泥大桥带着一种阻断河流的气势拔地而起,。

我站在河边,河水粘稠,漂浮着垃圾和水草。我向河岸望去,过去生长小麦的田野,如今长出了连绵的高楼。如果对比十年前后的照片,便会发现时代在极短的时间内的巨变,对岸升起了一个钢筋水泥的星球。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庄的拆迁房集中地,失去土地的农民陆续搬到这里。前几年大涨一波后,此地房价破万。开发商欢天喜地盖楼,农民欢天喜地拆迁———种地能赚几个钱?

不仅是农田在消失,农民也在消失。田舍子弟或是读书,或是打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土地。几代农民的梦想,是当个城里人。

对土地来说,一代人死去,像收割一茬庄稼一样自然。人类的改朝换代,自命天翻地覆,在土地面前不值一提。土地只记得两件事:几万年前,这里长出野草;几千年前,这里长出庄稼。多少年过去了,我们进食 、生存 、繁衍 、不断进化。从对泥土的把弄开始,我们认识到自身创造万物的非凡能力。初生如光明照耀,死亡如黑夜降临。人类一次次地发出悠长的疑问,也一次次地溶解在沉重的土地上。根源于对生和死的思考,望见生命的力量。仿佛刹那间,村落成了城市,如今,这里生长产值和效益。

我常常想起那座桥,想起那一片片的麦田。当我想起它们的时候,后面的时间就慢慢消失了。像做梦一样,如果你在梦里是个孩子,就不会记得长大以后的事情。所谓人生若梦,大概是说,一切都已经发生过,只是我们想不起结局。

风,依旧在吹拂大地,夹杂着尘土,少了麦香。

(文章作者:孙淑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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