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平,大河之滨的儒学大成与文明曙光 | “黄河从这里入海”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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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辛 齐
监制 | 蓝 色
设计 | 伦 伦 排版 | 沛 沛
出品 | 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山东省旅游推广中心×新浪山东
黄河从这里入海 | NO.21 滨州邹平篇(下)

黄河过邹平(手绘/李杰 设计/Mo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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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在邹平

编者注:梁漱溟(1893年10月18日—1988年6月23日),蒙古族,原名焕鼎,字寿铭,曾用笔名寿名、瘦民、漱溟,后以漱溟行世。原籍广西桂林,生于北京。中国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爱国人士,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有“中国最后一位大儒家”之称。
梁漱溟坚持自己是“问题中人”,一直在当下的生活世界里思考人,改良社会,并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大儒,历时七年的邹平乡村实验成了他一生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自负的人//
在改变自己之前,他是最能捍卫自己观点的,在得出自己观点之前,他又是最有使命感的,这使他成为一个近代最“自负”的政治、文化中人,惟有康有为与章太炎差堪比拟。
“问题中人”,自当如此。
孤傲北上的长山,独引岱岳,遥对太行,俯瞰广漠,引河入海。
泰山副岳,邹地有梁,其志在于漱昏蒙,荡溟滓,汲古以开新。其人据其地,问题正当时,入局需躬身,他要做的就是让黄河文化进入现代化的陆海时代,不负昆仑、泰山,不负东海、蓬莱。
“大哉乎,死也,君子息焉”。梁漱溟之后,我们终于拥有了最完整的儒学,只是不再有自负。
//一个人的道路//
近代,农民之外,工人出场。就像黄河已经开始转向,是断裂,还是顺延,这是一个问题。当局者迷,所有人都是,因为没有旁观者,一个都没有。
晚清到民国,几乎所有先进的人士,没有谁会真正看见农民,工人甚至不被算为一个阶层、一个社会意识存在,看见的也是作为救世主的看见,作为精英的顶层图式幻想。
梁漱溟是最为接近时代真相的少数人之一。他不是产业、技术,甚至也不是教育救国。

1935年,乡村工作者合影于山东邹平,前排左一为梁漱溟(图/齐鲁壹点)
他是一个农夫,耕种在业已荒芜的故园之中,这里曾经的沃野千里,山水架构之下,本原内生而不是被嫁接,自发绵远而不可被终止。他知道有山那边、海那边的世界,但他选择了坚守,选择了立定在了本土,庄稼是从泥土里一点点拱出来的,工商业是农耕的自然生长,不来自掠夺,只来自生长。
他看到了农耕,触摸到了最真实的家国根底,无论阶级斗争还是民族斗争,那都不是农耕文化的习性与日常。
梁漱溟不是一个从旧社会走出来的人,而是一个从书本中走出来的人,他已经足够深刻,真诚,否则走不到乡村,也读不懂农耕下的儒家心法要义。
梁漱溟一个人走出一条路,他看到了真正底层的逻辑:文明最终是生态的,工业不是对农业的革命,也不是未来的反哺与奖赏,而是自我的系统展开,内里的自家更大循环。
没有落后,也没有先进,有的只是,黄河在长山以西,黄河在长山以东。
要素也没有变,不管关中洛阳的集中管控,还是中原辽阔不羁,还是鱼山到长山的山水唱和,都是山河架构,演绎水土两相。
//一个生态文明的价值主张//
梁漱溟曾自我调侃:六岁开始读书,却不会穿裤子;中学时开始参加革命团体,后来却反对暴力革命;报考北大落榜,却成了北大教授;自己最讨厌哲学,偏偏在北大讲起了哲学;以研究佛学起家,曾一心出家当和尚,却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儒家;从小生在城市,一生最大的贡献却是在乡村。
但于梁漱溟本人是不矛盾的,他在复古里坚持创新,在乡下思考如何长出城市,在出世“厌离”的佛法里践履着入世“庄重”的儒学。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负阴抱阳,未曾须臾分也。
相应地,他的乡土、本地化的社会实验,没法快速制造出先进与落后的严重对立,那么先进对落后就失去了绝对权力。一个没有充分资源化、对象化与计量化的社会,是无法给场外、高高在上者提供便利与效率的。
自然环境与底层的日常,作为生命的基础样态,那些非标“资源”,是天然排斥产业化、市场化的。
乡村实验是小农的幻相,体现了儒学政治化的“天真”,但对于本乡本土、门里人、说自家话的守卫与欢喜,让所谓的公平、平等、先进性,都不过如此。
梁漱溟的墓地,就在邹平的黄山,按照其一贯脾性,才懒得搭理来来往往的功过是非评价呢。

梁漱溟墓位于山东省邹平县黄山,为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来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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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公陶文,邹平式书写
邹平的丁公遗址包含有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商代和汉代五个时期的文化堆积,尤其以龙山文化最为丰富与重要。基本包括了目前所知的龙山文化的全过程。
1992年,在遗址中发现了距今4300年左右的刻字陶片——“丁公陶文”,把中国文字的历史提前了800年。
陶片磨光的一面,刻有5行11个文字,笔画纤细流畅,一部分为象形字,其余可能为会意字。文字排列有章法,虽不能识读,但已经明显脱离了符号、图画的原始阶段。

丁公陶文(图片来源:滨州文旅官方微博)
但是,丁公陶文的构字方式方式与其他陶文、甲骨、骨刻文都不一样,它更像是一个熟练的草体书写者,又或者是图画、象形与会意文字的糅合。因为众多上古字符书写差异很大,也使得丁公陶文充满了争议,而这一点也本来就是邹平历史文化的特点之一。每当时代有重大转型时期,这个山水转折之地,也注定会出现争议人物,在拯救道统,也面对争议。长白山东西两侧的邹衍的玄之又玄、李清照的行为“无顾藉也”、伏生古文尚书的真伪、梁漱溟的“顽固”……
节点之地,临界之时,人有非凡,争议难免。
丁公陶文,被很多学者列入“不可说”之中,有的以为是学术造假,有的以为是文字发展在邹平的误入歧途,有的直接说是遥远外来族群文字的迁徙所致。
看不见天下黄河第一拐,是因为视域太小;看不懂丁公陶文过多的曲线笔画,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看不到文字之外的生活世界。
但是在邹平,有泰黄之交,大山大水,黄河转向东海,泰沂在此中分,且为鲁北平原与山脉唯一深度交接处,见证了大汶口文化到先秦时期的完整且密集的文化序列。而且,秦汉以来,邹平乃至同在长白山下的章丘等地,一直文脉鼎盛,龙凤之姿,代有其人。在这里,可以出现争议,但很难中断的是传承与创造。
龙山文化也叫黑陶文化,处于尚黑的舜帝时期,而龙山文化最典型的地区正是泰山到山东海滨地带。舜出生于诸城,属海岱之地,这一带有大河之滨与山前平原,最易成为早期文明的发祥地。
史载,邹族人为舜帝之脉,亦称为驺,封地正在于邹平。丁公陶文不但标注了龙山黑陶文化、舜文化的历史脉络,而且成为黑陶文化的高光时刻,出现了文明的真正曙光——成型的、可会意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