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这个“祖上富过”的市，何时能重现辉煌？|东望

说聊城是山东最穷的地级市，似乎并不为过。

2020年，聊城以37992的人均GDP在山东16地市中垫底，与人均GDP39663的菏泽可谓是“难兄难弟”。

在刚刚发布的一季度成绩单中，聊城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18%的GDP增速达到了省平均水平，但两年平均增长仅为4.2%，在公开数据的11个地市中排倒数第2，低于全省平均数（5.4%）。

此外，尽管第一季度的增速在16地市中处于中间水平，追上了全省的平均增速，但聊城的经济基础不算雄厚，一季度GDP只有573.65万亿，在13个公开的地市中排倒数第2。

01

交通与城运

聊城的辉煌与没落，都与大运河有关。

600多年前，当元朝统治者挖通了从安山至临清的会通河，使南来漕船无需转运洛阳而能直达元大都，聊城终于迎来了命运转折的机会。

随着运河改道，开封、商丘等中原城市开始衰落，聊城则与徐州、济宁一起逐渐崛起为商贸中心。

漕运官船、商船、客船、货船日夜穿梭于运河之上，给沿岸城市带来了餐饮、住宿、仓储、搬运、娱乐、脚力服务等市场需求。更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大运河聊城段地势高、水源不足、船运不畅，只能修建水闸借水行舟，迫使过往船只在此等候通行，间接带动了沿河烟火气聚集。对此，《金瓶梅》有生动描述：

“到了临清，这临清市上，是个热闹繁华大码头去处，商贾往来之所，车辆辐辏之地，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

临清，正是聊城下辖的一个县级市，在明清时期，其繁华程度曾被赞为“繁华压两京”，又有“南有苏杭、北有临张”等说法，其中的临，指的正是临清。

大运河给聊城带来了长达400年的繁盛光景，直至清朝后期，海运取代水运成为主流，大运河作用衰减，失去区位优势的聊城渐渐不复往日光景。

这个漫长的寒冬期，一直持续至下一个交通加持的机遇降临。

1992年9月，大京九建设全线拉开，山东境内路经9个县市，仅聊城地区就先后经临清、聊城、阳谷3县市。

此后，“京九”“邯济”在此交会，“黄金大十字”形成。

交通优势带来的影响毋庸置疑，一个显著的对比是，1992年，山东省考核的8项工业经济指标中，聊城有5项处于倒数第二位，有3项居倒数第三位；到了1995年，聊城的工业销售收入、利税、利润和财政收入增幅均居全省第一。

尽管补齐了交通短板，但聊城近些年的发展又渐渐落于下风。2019、2020连续两年GDP居山东倒数第三，东阿阿胶、中通客车、鲁西化工等明星企业也相继出现亏损或利益大幅下滑。

聊城未来还有翻身的希望吗？

02

轴承与未来

说到聊城的未来，就不得不提轴承产业。

过去一说轴承就是“哈瓦洛”（哈尔滨、瓦房店、洛阳），如今聊城已成为后起之秀，是我国五大轴承基地之一。

中国轴承工业“十二五规划”提出，在2015年建成瓦房店、洛阳、苏南、浙东和聊城五大轴承产业基地。随着中国轴承产量和销售跃居世界第三，“十二五”的布局规划也已成型。

如今，聊城轴承产业基地已成为我国最大的轴承保持架生产基地和最大的轴承贸易基地，主要产品为轴承保持架、钢球和通用轴承。现已形成了以临清市烟店轴承市场为中心的轴承销售、生产、组装中心；以东昌府区郑家镇为中心的轴承保持器生产基地；以冠县清水镇、北陶为中心的轴承圈生产基地，以及以东阿为中心的钢球生产基地。

仅临清一地就拥有注册轴承生产加工企业2200余家，从事轴承生产销售的注册个体工商户10000余户，从业人员10万余人，可生产0—9类和非标轴承等11类、5000多种型号产品。

聊城轴承产业基地拥有规模以上企业180余家，代表企业有东阿钢球、山东博特轴承、聊城金帝轴承、山东宇捷轴承等。去年1—10月份，聊城全市规模以上轴承企业完成工业总产值16.38亿元。

2020年，浙江浙鲁福集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与杭州金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签约，在临清市共同投资建设高端轴承新旧动能转换示范园区项目。项目全部竣工投产后，年可生产高端汽车轴承5000万（套），将进一步推动临清轴承产业提档升级。

同一年，临清市主动对接中国轴承工业协会，编制了轴承产业“十四五”发展规划，聊城市轴承产业集群还入选了山东省特色产业集群。

这也是为什么，就三产比重来看，第一季度聊城的二产同比增长最多，达22.7%，其中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27.4%，居全省第5位。

尽管聊城的轴承产业发展已成规模，但也存在着我国轴承产业的通病：规模效益不强、产业结构不合理、低水平重复建设等问题突出。此外，受制于国内生产工业水平限制，部分高端轴承供给依然依赖进口，在这种情况下，聊城想要依托轴承产业成为制造业强市，还需下大力气布局高端领域。

03

痼疾与隐忧

比聊城已经省内垫底的GDP更为可怕的，是当地连续多年空气质量全省倒数第一。这意味着，聊城接下来的发展，要背负起兼顾经济和环保的双重任务，其艰难程度不言而喻。

聊城市委书记孙爱军说：

“工业企业排放远远超过了我们环境承载力。聊城有些企业，瞒报煤炭消耗量几百万吨，我们发现后就主动曝光。煤炭消耗量聊城每年4000万吨，在8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这怎么行？这些水分我们不能不挤。”

挤水分势必要牺牲短期内的经济利益，比如为了打击污染环境违法行为，烟店镇于去年对一些村庄的无手续生产作坊开展断电工作，这有效的减少了污染物排放，但也引发了“这样还有轴承重镇吗？”之类的质疑。

事实上，重金属加工一直是聊城的支柱产业之一，聊城能成为五大轴承基地之一也是得益于此，但以轴承为代表的重产业接下来势必面临升级调档更严峻的挑战。

尽管聊城提出了“挤水分，甩包袱”，但当地政府权责不清、政府与市场角色错位问题依然根深蒂固。《问政山东》栏目曾经曝光聊城营商环境问题，其中聊城特色品牌“聊·胜一筹”也被指服务欠佳、销量造假等，看似服务问题，实则是政府没有看好“自己的手”，干了市场该干的事。

正因如此，聊城的招商引资一直“不太行”，连续两年在全省双招双引排名中靠后。在2019年发布的全国经济总量前100城市营商环境指数排名榜单中，聊城排名第82位，与近邻济南相较，落后66位。

营商环境不好也导致当地市场活力不足，目前聊城A股上市公司只有4家，分别为东阿阿胶、鲁西化工、中通客车和阳谷华泰，其中除了华泰外，其他三家均为国企控股。2004年，华润控股东阿阿胶，2019年中化成为鲁西集团控股股东，中通客车更是国企。

2020年3月25日，山东省委、省政府约谈了聊城市党政主要负责人，因为在2019年度各市经济社会发展综合考核中，聊城市排名后3位。

今年年初，聊城的网络舆情更是波涛汹涌。从养殖场的注水羊事件，到满街跑的天然气“气球炸弹”，背后反映的食品安全和安全生产教人触目惊心，也让人对聊城的市场秩序和政府效率产生质疑。

结语

1996年7月10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长篇通讯《天下不敢小聊城》，轰动一时，文章中发出的诘问，至今振聋发聩：

“聊城，从历史的辉煌中走过，又在各种挫折积淀的重负中长期踟蹰不前。曾几何时，聊城以贫困闻名，成为山东经济快速发展之船沉重的“船尾”。”

这篇文章曾经极大地鼓舞了聊城人民干劲，以至今日都令人怀念。

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聊城又重蹈覆辙，重回山东经济“船尾”，在各项经济指标和环保指标中，成为后三名常客。

聊城的辉煌曾深度依赖交通，但一再沉寂的时光，应该让这座城市意识到，一味的依赖历史机遇，会让城市陷入过于被动的局面，当“天时、地利”的客观因素褪去，能够留下的，才是一个城市持续发展的内生源动力。因此，只有修炼好了“内功”，聊城才能重拾过去的辉煌，重现繁盛光景。（作者/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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